作者:曾勃

世人都爱奇伟、瑰怪、非常之观,所以都想靠着持之以恒的决心和卓越的努力,献上毕生而一睹其美。

然而这些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只是如天下其他之观景同样,本身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奇、怪、非常”呢?相反,是探景之人嫌弃周围生活的平淡寻常,而要刻意找到一条危机四伏的道路,找到一些刁钻古怪的角度,在这乍看见新鲜的构图中,必定要找出的所谓“非常、伟、怪”。其托物言志之意,反射其追求成功俗不可耐之心态可谓不言而喻。

人是没有能力去理解耸立在荒无人烟之地的这些非常瑰怪的岩石的。岩石立于地上亿万年,可曾有想过让人一窥?他们自有自己的使命,他们的生命无垠,所以无欲无求,泰然处之而乐在其中。无需蹩脚的奇径,他们天生就是奇伟,瑰怪,非常的:他们生而奇伟,立姿瑰怪,所思非常。近千年来反而被独有用心,追求成功的人瞥见,用来论证自己成功的正义性,这何尝不是一种亵渎和讽刺。

正如天上繁星,何必要让人去瞥视呢?人又何必在这个瞥视中,去论断星辰的意义?星辰、岩石,可上亿万年而泰然处之;而人,则需要从恒星中不断攫取能源、从内部斗争中不断获取新的动力,来掩护自己生存体系的岌岌可危。

星辰和奇观当然自有其含义,他们或是编织宇宙的纤维,或是生物栖息的圣地,但这绝对不是给人类这种因为违背规律而生命短暂,因为生命短暂而又急于求成,因为急于求成而又分配不均,因为分配不均而又更加焦虑的生物而准备的。人对于这些奇伟、瑰怪,非常之观的托物而言志,是时候因自觉羞愧而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