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势力
这个问题是不成立的,因为不会把自己送掉的民族主义有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一个稳固的,能够代表大多数中下层利益的国家政权。
普鲁士反抗拿破仑的政权是稳固的,俄国人反对拿破仑的政权,是稳固的,那个年代,你搞民族主义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列宁的时代,问题出来了。
1848年革命开始的世界恰恰是旧有的贵族,王族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冲击下,一点也保不住自己利益的世界,马克思和恩格斯之所以能够看到,无产阶级是没有祖国的,恰恰是因为,当时的世界,探讨祖国是一件并不明智的事情,虽然之后的历史中,你可以看到,绝大多数的人,不管是冯老爷还是被冯老爷忽悠去填沟壑的老爷后备军(在威廉二世的忽悠下,德国的大学军阵亡了百分之七十,牛剑的笨蛋就不提了)和无产阶级,他们都在探讨祖国,但是,绝大多数人探讨的东西并不是明智的东西。
明智属于少数人。少数在维也纳的咖啡馆中,思考封建贵族把他们自己和他们自己的基本盘在战场上送掉之后,谁能建立起新的统治的人。
列宁就是这种人。
封建贵族的特权来自他们对土地的占有,但是,工商业的发展不断在欧洲制造新阶级,封建老爷的基本盘——农民,他们的人口不断下降,转化为进城工人和小资产阶级,只有明智的少数人才能探讨这样一个问题——冯老爷们什么时候把自己送掉?
这才是列宁那句“帝国主义战争不可避免”背后的真正逻辑。
马克思说,哲学关键在于改造世界,他的意思是什么?是让你树立一个崇高理想然后去送吗?不是的。他的意思是,只有你洞察了“你所在的时代”的真相,你才能树立“有效的”崇高理想。是首先,工商业的发展制造出了大量没有人托底的进城农民,你才能够让这些人有一个理想,告诉他们其实他们是强大的,他们的老爷是软弱的。
改造世界的前提是正确的认识世界。马克思的哲学的可行性,建立在当时的社会现实基础上,甚至我可以说,任何对人类有用的哲学,都是“有时空要求”的。
明确了“列宁主义”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后,我们再去观察这些脱产的少数人为什么能够取得政权,为什么不觉得拿德国人的钱是一个问题,很简单,在列宁的眼里,德帝和俄帝都是期货死人,用一个期货死人的钱,去干死另一个期货私人,再吞并另一个期货死人的地盘,建立自己的统治,回头赖掉第一个期货死人的钱,并且准备把第一个期货死人的地盘也吞并了,这不仅仅是划算的问题,更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问题,你不动,其他的“少数人”也会动,这个其他的少数人很可能就是上次在咖啡馆和你辩论过的人。
这就是当时的truth。那么在这些真理面前,你喷这些人拿了外国人的钱有什么意义呢?这些人不是德国人,不是俄国人,这些人是苏秦,商鞅这样早就知道自己的祖国要被颠覆,并且知道其他人的祖国也会赶快被颠覆的人,无非是,当苏联建立的时候,你是被清洗的那个,还是清洗别人的那个。
俄罗斯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的祖国,但是沙俄是俄国贵族,农奴和大部分白痴的祖国,只有少数不是白痴的人能看到,这个祖国第一续不上,第二续上了对自己没有好处,第三,如果续不上的过程中自己没有参与,自己肯定是要被碾碎的。毕竟列宁自己的爹就是教育系统的官员。
能创造出一个最终建立政权的哲学的人,第一,他自己对自己家庭的生态位有明确认知,第二,他对这个生态位在帝国,国际关系中的寿命,有明确认知,马克思和列宁就是这样的少数人。
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地球上,封建贵族的时代倒计时了,封建贵族会完蛋,封建贵族的后备军会完蛋,封建贵族的祖国会完蛋,少数没有祖国的人会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政权,在这个政权建立之后,我们再去讨论如何对付其他民族的问题,真相就是这样。
所以对于苏联来说,苏联才是他们的祖国,沙俄和德二都是期货死人,死前最好废物利用一下,至于德三,这是真正的敌人,你拿德三的钱,你肯定是苏联的敌人,但是你拿不拿德二的钱,你都只是期货死人沙俄的敌人,看清了这一点,就知道这个命题根本不成立,列宁打算消灭沙俄并不是从拿德二的钱开始的,并且他认为这样做没问题。
最后,我们怎么来分析这个不成立命题的诡辩呢?爱新觉罗老爷指责孙先生拿了日本人的钱回国搞颠覆,认为孙先生的民国是个威胁的外国人也假装站在爱新觉罗老爷的立场上指责孙先生出卖了大清,这在逻辑学上属于主体混淆,利用民族主义的情感,混淆大清和民国,认为民族主义者必须要同时忠诚于两者,但是,大清有大清的民族主义,民国有民国的民族主义,而且这两种民族主义很可能是你死活我的关系。
沙俄和苏联也一样。沙俄的民族主义要求一千万士兵去一战送头,苏联的民族主义要求这一千万人中的幸存者先把沙皇和贵族图了,你听谁的?
是吧。